竹上秋霜

spetoct

竹上秋霜

第一章
% D& i' d1 L4 f% C. s# A+ g一隻修長白皙的手，手中有一封摺疊得極為精巧的信。淡綠色中國紙，打成了一個小結，系在一枝細竹上。幾片竹葉疏朗地點綴著，碧葉上有未消的白色輕霜。

) R' e) |! s0 F. e  Q6 d
“真是風雅的東西啊……”博雅這樣說著，竭力想要看清信封上的字跡，但眼一花的功夫，那封信就不見了。

“用不著這樣緊張吧，”博雅有點悻悻。“我可是從來沒有瞞過你……”

) s1 }$ j4 T- G% L手的主人身上罩著白色的柔軟衣裳，有清秀的面貌，這時候便從紅潤如涂硃的薄脣中露出一絲微笑來，有點揶揄的意味。

( D( y  L$ v; Y1 B& v“博雅大人的確不必隱瞞，因為你的心事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的呢。”一旁的蜜蟲掩著口微笑，替主人說出了答覆。


武士張了張嘴，想不起該怎麼回答。蜜蟲的話是不能反駁的事實。

5 H4 q5 p$ R) ?; F( c“又戀愛了？”

. f5 t7 ^0 _0 d“啊……啊？”

“哈哈。”
0 M; \5 a$ R1 m  L( w4 S
9 l7 b- X- U7 S0 Y% u陰陽師笑了起來，微微仰著頭，細長的鳳眼如同彎月。

+ `3 t2 d+ b) o7 P8 w8 X
“呃……說實在的，有些想不通。”
: ~4 X8 f9 _* E4 ^
“嗯？”

“為什麼一定要用和歌來表達愛意？說起來，喜歡一個人不是心裡的願望嗎？那麼，說出來和不說出來，其實跟愛戀的程度沒有關係吧。”
# k7 |6 J" ]- k- n* V. q
6 v2 T1 {7 x. R& G, }9 j4 a' H“的確沒有關係。”
0 ~! K' j% ~+ V  S) ^+ X
6 \$ a6 o; j- |1 o“倘若一個人善於寫和歌，能夠把心裡的話完完全全表達出來，別人就會感同身受，認為這是個深情的人，但實際上，相同的感情不是存在在每個人的心裡嗎？那些無法說出的感情，難道就不值得珍惜、可以被忽視嗎？”
7 c* o( n" ]- _
4 u% F3 V7 O/ \“真是非常深奧的問題呢，博雅。”
: s, L8 g) k8 W" Y* q) d
: H" \. Z# K. Z& D! H. o/ }/ e“又來了……我是認真的，你卻總在取笑……”
& |- v  Y: {+ Z( t
; f4 D4 N" y. n9 f: T2 D; T“呵呵，那就認真地說。博雅，你認為你可以了解別人的心嗎？”
- l" Q+ z" g3 H9 `9 L. Q
“這個……很難吧。比方說晴明，有的時候我覺得我能了解你，但大多數時候，你讓我很迷惑。”

“唔。那麼將心比心，別人也很難了解博雅的心。如果愛戀的心得不到別人的了解，時間一長，就會生成怨念。簡單地說，就是中了名為愛戀的咒。”陰陽師這樣說著，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剛才那枝竹葉。


& Y2 v  F8 C8 V“等等，為什麼又說到了咒？”如墮雲霧中的武士突然醒過神來。“剛剛的話題好像是和歌……”
; N( |8 ^+ {! K. A
“因為和歌其實也是一種咒，對於愛戀來說，和歌是可以消解怨念的咒啊。”晴明笑容可掬地說。

6 ~+ [( g1 J1 u“呃……”博雅果如所料地皺起了眉頭，竭力思索。每逢說到咒一類事情，武士就是這麼一副不知所措的困惑表情，而陰陽師，如果用一點比較惡意的揣想，應該是暗地裡以此為樂，並樂此不疲的——當然，倘若有人當面點破的話，他必面不改色地予以否認。


1 `5 B4 [7 J$ [3 T' K蜜蟲正忙著在庭院裡采摘紅葉。疏密有致的姿態、鮮艷如火的顏色，被擷下來插在細長的白瓷瓶中。就在此刻，她突然抬起了頭，似有所覺。
! }; n$ \3 d7 y1 i2 u! C
“有人來了。”
: r- z# f. W- M# g
輪到晴明皺了皺眉，放下酒杯。酒興正濃的時候被人打擾，誰都不會高興的。即使是晴明，也不例外。在這個問題上，陰陽師甚至比大多數普通人還要任性。
7 D, ?3 c- r. n) [
“真掃興啊……偏偏在這時候……”一道不易察覺的亮光從晴明眼中倏然閃過。“不過，這位客人倒很有意思。”
+ s1 C; H, w1 {9 o
" |" o) r3 a- |2 u
仿佛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，門打開了。來者是一個女童，身穿白色汗袗，棣棠色罩衣，前發覆額，相貌姣好。她緩緩走了進來，舉止大方優雅，不象這個年齡的孩子。
; k) B, p( f4 H) [
晴明沒有說話，自顧自地斟酒，就象什麼也沒看到。女童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木匣，放置案頭，隨即便轉身向門外走去，從頭到尾沒有片言只語。
7 f5 n0 x% z  R$ {
8 u( t& X+ o# a9 d  Y
“噯？怎麼回事？”眼看著女童的背影消失，博雅用疑惑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好友。
' V5 X8 _" }# B& B# i, z( [
“那個啊，”晴明微笑。“並不是人，是式神。”

( x$ {1 e" u; a1 O$ b5 S5 D“式神？”

& F9 h1 E. z9 ?  `4 N“對。是用意念操縱著的式神。”晴明一邊回答，一邊打開了木匣，看了一眼裡面的東西，又隨手將它合上。“果然是件麻煩事。”陰陽師不動聲色地說著，然而表情之中，卻絲毫也見不到“麻煩”的影子。


“喂，打啞謎可不行！至少得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吧？”
$ I* o* t/ S' `( W( e
“不用著急，時間充裕得很，路上慢慢再說也不遲。”

& Z; |& u! ~/ t5 b1 Z( \“要出門？”

“嗯。”這句話剛出口，武士立刻站了起來，邁步就向門外走去。
1 o$ d* M3 s  j+ k
“等等，你在幹什麼？”
+ O. Z. `# y2 C* h! q
“不是說要出門嗎？”

1 Y" B( B2 D' c1 N* E. R1 a“是啊。那麼你知道要去哪裡？”

“呃……”突然發現自己漏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，博雅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。“可你知道……晴明知道的話，不就行了？”

“……說得也是。”聽到這個不假思索的回答，陰陽師的臉上露出了微笑。他站起身，行過博雅身側，隨即回過頭來。“不過，至少得讓知道答案的人走在前頭。”

9 |3 |5 {1 Q' C( F0 c“……”
) [: M0 Z( F: w/ a3 W$ |9 ?
1 _' U0 i! v2 B# G“一起走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走。”

“走。”
1 E+ O5 @5 c3 J% ~0 ]( K' m
事情就這麼決定了。
! O; S5 r' A2 z' f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
0 `. k) \% K. f! H. q1 y$ K& c“到底……”一上牛車，博雅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問起。回答他的是“啪”地打開的木匣。

4 E( V& V0 T- L7 F$ d“噯？”木匣裡靜靜地躺著一枝枯乾的撫子花，除此之外，別無它物。
. a; W0 b6 d# `
“嗯。”

博雅好奇地拈起了那朵花，左看右看。“一朵花而已，沒什麼特別嘛。”
/ O& ]$ P- J- h' a, G
“特別的並不是這朵花，而是它的主人。”

“是誰？”

0 j. V2 j. Y7 b2 P晴明看了他一眼，卻沒有作聲。
/ ^' p' B# a, l2 T8 l8 y
  T0 B; r2 X0 \; H“對不起，失禮了。既然你不想說……”
+ Q& T7 V9 ]" F9 k
  Y+ W. L% v: H8 A6 k3 R' e0 S“不是不想說，”陰陽師微笑道。“以後你就知道了。”

9 R0 s2 ~; f/ r
牛車在一處官邸前停了下來，晴明剛剛從車中探出頭，官邸內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出了一個人來，五十多歲年紀，須發已經花白，臉上神色驚慌不已。
5 M7 i8 L) K- R
* x! ~$ N9 D. Y% @  V“晴明大人！”那人叫道。“出事了！”

“這不是幸永先生嗎？”博雅定睛看去，不禁叫了出來。來者名叫前川幸永，是典藥寮的醫藥博士。
3 ?) O" s  o" Q" T6 E3 I) a
1 n3 p) a' P1 F& ^6 {“不要著急。”晴明說道。“現在的情形如何？”

5 A1 f: g+ t. l+ Q“到處都找不到……唉，我真是昏昧，早知道便阻止她與那人的往來了。如今這樣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……晴明大人，我辜負了你的請託！”

“不能怪你。”晴明溫言說道。

. y/ N9 C/ c  N9 W1 R: s“說起來全是我的責任。正是因為知道不能輕忽，所以對她保護太過嚴格，一直將她籠閉在家。她只有十五歲，而且活潑任性，心中自然存下了好奇的念頭。這次離開，多半是受了那人的蠱惑。”

' A% I6 @$ E: c! \$ {“嗯。走之前，有沒有留下什麼話？”
2 c- m% S5 a3 n8 R6 ]# G* ]& {
“有，有。”幸永忙不迭地應著，同時從袖中取出一方絹帕。晴明拿來一看，只見上面用清秀稚嫩的筆跡寫著：“父親大人鈞鑒：女兒隨若野君出遊數日，月圓前後，定當歸來。”落款處用淡墨畫了一枝細竹。


8 J. a* \  ~* |6 Q“真是百密一疏，這個若野，原是我妻子娘家的子弟，平素遊手好閒，卻畫得一筆好畫，內子便令他前來教授這孩子，也是管束他的意思。前些日子我聽說他在外面狂賭無度，將他訓斥了一頓，要將他趕走。誰料想他懷恨在心，不知用什麼方法挑動了這孩子的心，竟將她拐走了！”幸永捶胸頓足地說道。
0 G+ v" Q2 q3 g. P' y3 G
“若野的家在什麼地方？”
; |9 J+ v; v& c  r# Z+ e, O
9 c- u( H2 O- Y! R“在下鴨川一帶。不過我已經派人到他家去過了，他沒有回去過。”
7 G/ T& @, r! [" y, |3 \
“嗯。”
. U+ J" x4 a3 k% ], J) z# y
晴明將那幅絹帕托在左手中，右手兩指置於脣上，輕誦咒語，片刻之後，把絹帕收入懷中。
, @9 q# I" z; V
4 p. ?" C# r: D# A, `# T0 [: @“我知道他們在哪裡了，”晴明的語氣似乎天生就有一種可以讓人安定的力量。“這件事我來處理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! k/ b: H& }2 w6 M, _
“那麼，一切拜託了！”幸永感激涕零地躬身為禮，目送兩人的牛車匆匆離去。
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
+ f3 j+ ]2 T0 D' u6 z; D
第二章
- B4 P& k4 j5 t  @  b. B- k
( g8 S& S8 h. f! X% t5 ]$ w“原來這次是要去拯救幸永先生的女兒？”博雅在車中恍然大悟似地說道。
% o, S6 x# |: _; v( n
; Y# P: C& d( l# A& S$ g8 o“對。”

“……還是不對。”一貫粗枝大葉的武士這次卻突然細心起來。“剛剛好像聽見幸永說道，辜負了你的請託。這又是怎麼回事？”

“我為這個孩子推算過命盤，她在十五歲這一年將有災禍，所以曾經囑咐過幸永要小心。”
/ ]4 E6 d4 r% w0 @. B2 X
* v. e  g! t/ Z, s! E: X“是這樣啊……”博雅欲言又止。

. z2 s+ H6 `1 n1 u“嗯？”
2 {# v3 Z$ X3 l8 F$ A
- J) h4 s- M; P% H9 v, F5 X“噯，總覺得有點奇怪……”

“奇怪？”
6 z; a9 W8 }2 o. n( C" L/ ?. H# l
“是啊，晴明的態度……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樣。”

* J: I3 C/ n2 E" K# c“呵呵，博雅。有的時候你還真讓我吃驚啊。”陰陽師安閒地笑著，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臉。
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
3 G1 M7 j0 t5 i7 _6 a這一次，牛車停在了一個奇怪的地方。還沒有下車，一群乞丐便圍了過來，穿著襤褸的衣衫，眼神呆滯，伸長了骯髒的手。手臂一律是細瘦的，仿佛只被一層皮包裹著，隨便一拎就會折斷。
: H, c' I7 f) y) J2 M; F9 U
“大人老爺，您可憐可憐我們吧！”

“是啊是啊，三天沒有吃飯啦！”
0 m# z( Y0 h) {( P  i$ H; `6 k
! d7 Y, n( @$ B“日子難過啊，老爺您幫幫忙吧……”

此起彼伏的聲浪圍住了兩人，弄得博雅不知所措。他剛剛掏出了隨身的錢袋，為首的一名乞丐突然一把搶過，接著一群人一哄而散，轉瞬之間跑得乾乾淨淨，再也看不到蹤影。

* ?& o5 K( |- y/ v  O
“怎能這樣！”博雅目瞪口呆地說。“這到底是什麼地方？”

“這裡麼，”晴明泰然道。“就是平安京啊。不過是另一些人聚集的地方罷了。按照對絹帕施咒的結果，她應該在這一帶。”

“什麼？可我從來……”

) Z  E# z8 B6 n: v  w# Z“嗯。即使在同一個城市，也有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。”牛車在晴明身後縮小，恢復了紙片的本來面目。他將紙片納入懷中，說道：“走吧。”


路的兩旁看上去就如同是地獄的景象。臉上涂著妖艷脂粉的游女攔住過往行人，說著挑逗的言語，希望找到自己的恩客；醉酒的漢子揮拳打倒躲避不及的老人，剝走他身上的衣服；被拋棄的死嬰躺臥在路旁，腐爛的臉上聚集著成群的青蠅……空氣中彌漫著酸腐的臭氣，一陣陣令人作嘔。
# p1 c* }& X7 C& r# |) f2 u! H: L
+ e7 F( A+ [( r7 x/ m- O, s“天啊！”博雅背過身去，猛地喘了口氣來。“太可怕了！”
' M0 O" b) G" r
; S& [! L7 O" u1 O& k( c“現在你該明白，為什麼平安京中有如此之多的怨靈了吧？”陰陽師一如既往淡淡說道。就在此時，他們的去路被兩個身材巨大的人攔住。
& ~/ U# N( i' J* N, o

9 l! \% E1 Q- s8 ^) }7 m# e“嗨，看樣子，象是兩位老爺呢。”其中一人說道。儘管已是秋涼，他卻只穿了一條兜襠布，精赤著身子，露出橫肉叢生的胸脯。臉上也是一塊一塊的疙瘩肉，嘴裡噴著酒氣，看上去更像是鬼怪。

“胡說……大人老爺可不會在這種地方出現。”另一人似乎醉的更加厲害，如此答道。“要是他們來了，別說衣服，連一張完整的皮都不會留下的。”這兩人的個頭都出奇的高大，博雅的個子已經不小，那兩人卻比他還要高出一頭。

/ H6 o% \9 k  B“喂，雄二兄弟，”先頭說話的那人象發現了什麼稀奇事似的，用一隻滿是泥垢的手指著晴明的鼻子。“這小子的臉皮真白，比你那個姘頭的胸脯還要白上幾分。該不是抹了粉吧？不然就是娘兒扮的？”

: R; ^7 ]: n9 C' {# o8 A+ ]
“豈有此理！”聽那人如此侮辱晴明，博雅不由得大怒，同時試圖抽出佩刀。但他的舉動卻被晴明攔下。
' j6 ]8 y8 U5 K, y
“我來找一個叫若野的人。”晴明不動聲色地說道。“如果你們知道他的下落，請告知；不知道的話就讓開吧。”

“找人？”兩人互相望瞭望，爆發出一陣哄笑。“上這兒來找人的倒不多見啊。”名叫雄二的人說道，而他的那個夥伴則伸出一隻手來，挑釁似地去摸晴明的臉。

$ r8 s" A1 r2 z4 D9 v( W
& j+ _+ w, I8 |* s. i) R手在離晴明面孔尚有數寸的地方停住了。臉上不屑的輕佻笑意突然凝固，緊接著面孔逐漸扭曲，“啊”地一聲大叫，忙不迭縮回了手，然後奮力甩手，仿佛沾上了什麼可怕的東西，一邊叫道：“蛇！蛇！”
: E! _1 _( {: g  s5 H0 Y' ]
“喝多了吧？”雄二看著同伴，不滿地嘟噥道。“什麼也沒有啊。”
+ {% E2 \: |2 L8 w) T  w- [7 c
7 g$ C: [2 b) J& O1 f4 H- ^先前那人定睛望去，手中果然什麼也沒有。面前只有那個穿著白色狩衣的人，微微挑起眉毛望向自己，面上表情無喜無嗔。
( x& A5 W+ B( m7 p
9 ?7 k& J7 \- e“見鬼！剛剛我明明看見手裡多了一條毒蛇……”
# q  f. ?" z- f
: n; ^6 d' V1 l兩人對望一眼，不約而同地向晴明站立之處撲過去，看上去就好像兩座小山，將陰陽師身形完全籠罩在內。

, N8 k  Q# }7 A7 A' U“晴明！”博雅大吼一聲，剛準備衝上去，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，滿地塵土飛揚，兩個龐大的身軀已經撞在了一起，倒在地上。而陰陽師站在離他們一尺遠的地方，好整以暇地用扇子揮開空中的塵霧。
* d- b4 ?( L, ?! `& T

“妖怪！妖怪！”兩人從地上爬起，瑟瑟發抖，拔腳便想奔逃，腿卻好像被什麼東西捆在了一起，分毫不能動彈。
8 r1 m* A3 K& u
“說對了。”晴明悠然道。“我正是蛇妖化身，特地來向若野尋仇。如果找不到他，就拿你們頂替。”

* a3 d, X/ a# z& w- K! C( X9 C  N“不不不！”雄二一邊叩頭如搗蒜一邊結結巴巴地道。“我知道若野那小子在哪裡！他就住在河邊柳樹下那間茅屋中，兩天之前，剛剛拐了一個女人過來，正在找人脫手呢！”
, s! B- ?6 v8 X0 }) V, @; B8 U) `
2 f* X& O# k. E' ~$ n1 B( |& L7 k“既然如此，那就帶我去。找到他我就放了你們。如果找不到……”晴明攤了攤手，表示“那後果你們知道”。


於是兩人一瘸一拐地攙扶著行走，一人邁左腿，一人邁右腿，再同時拖動中間那兩條被咒縛捆綁在一起的腿，帶著晴明與博雅直奔河邊。那裡果然有一間小小茅廬，依傍在柳樹旁。博雅搶先一步，撞開了房門，但屋內卻是空的。

“啊，不關我們的事……”雄二幾乎要哭出來，指天誓日地說道。“昨天還在這裡見到他……”
* }+ h% t4 W# w' y
8 @- q% z- t4 B5 a6 J" P晴明沒有理會這兩人，直接奔向河岸邊。那裡的柳樹上有一道明顯的凹痕，原來應該是系著小船的地方。

# z' R6 Z2 f9 Q“糟了，”晴明脫口而出。“一定是過了河。”

% X/ ^; w; |* h8 E' Y; `“沒關係。這河不算寬，我們可以游過去。”
! M# Q& e* `9 \( l
“唔……”
; z& p7 N+ I% u9 A" v3 d" i3 `
- t3 S. U; b1 h2 l' F  w8 \“怎麼？”見到晴明突然現出了少有的為難神色，博雅不由得奇怪。

“問題是……我不會游泳。”陰陽師老老實實地說道。

+ D8 S9 P7 }% C1 M, j& E7 ]& [“呃……原來晴明也有不會的東西嗎？”習慣了自己的朋友無所不能的博雅，此刻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這一句，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。

* D1 y0 |' ^) t1 [0 {
) W  N- r7 _1 K1 E! q陰陽師看了博雅一眼，沒有說話。伸手摘取了一片柳葉放入水中，隨後口中喃喃念咒。那葉子逐漸變大，最後竟然變成了一隻小船。

“好了，這樣就行了。”
2 g5 l4 Q, J$ Z% W! p+ r3 O& E: K
& Y1 P5 C# G1 n. O+ X
1 I" b) n  i: o5 [! _' S/ `0 i兩人來到河對岸，果然，有一隻船系在那裡，船上卻沒有人。柳葉舟尚未停穩，晴明已經一躍而下。
7 e% G8 S  x' k
8 X$ X: G( M; f& o! A& z“快！”很少見到晴明如此急切的表情，武士也跟著緊張起來。兩人穿過一片低矮的蘆葦，面前是一片茂盛的樹林。就在此時，樹林中傳來了一聲驚叫。

4 Y! [* O+ v# X% z3 b“不好！”晴明循著聲音來處，直奔過去。突然，他停住了腳步——就在林間的空地上，呆呆地坐著一個淺綠衣裳的少女，身體不停顫抖著，手中握著一塊尖利的石頭。在她身側，一個男人俯臥於地，一動不動，後腦全是鮮血。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* g9 Z* F7 y- X  H第三章
# L0 a7 l- ?; T. `! m# Z
" @0 j8 Y: u, h7 |博雅迅速上前，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，隨即松了口氣。“還好，這人沒死，只是暈了過去。”
% r' g- p6 `- [+ Z4 G/ l
沒有回答。武士驚訝地抬起頭，卻看見晴明已將那少女抱入懷中，輕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慰。而就在此刻，少女才“哇”地一聲，哭了出來。
3 ]( I. `9 `3 j. f/ }
" ?' }: H: i$ D$ a& ]9 Y
9 Z4 _% }8 v8 _: C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
牛車在回程的路上，晴明仍舊橫抱著那少女，而她已經停止了抽泣，一言不發地偎依在他身邊。這種不同尋常且不避嫌疑的親密舉動在陰陽師來說是從未有過的，博雅想要詢問，卻覺得難以開口，只得乾咳了一聲。
' n7 u- A3 C' W
$ [1 M% a6 _. R$ v“還沒有見過他嗎？這位是源博雅，我的朋友。”晴明的口氣顯得與那少女極為親近。“你該謝謝他。”

“嗯。”少女抬起頭，用一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博雅。“謝謝你。”

“呃……”被這樣美麗的眼睛盯著，博雅突然覺得臉上微微發燒。尤其是，在他感覺到晴明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的時候，臉上的紅色就更濃了。

: Y8 I  o% a1 R“喂，博雅。不要這麼失禮啊。”陰陽師的口氣中含著戲謔。“至少也該說一句‘不用客氣’之類的話吧？這位便是前川家中的小竹姑娘了。”
% M( Q8 t( x; ~  S' w
6 ]  s2 H1 [9 o. L( ^! C0 |8 U“啊……對……不客氣。”儘管天氣不算炎熱，博雅的鼻子上還是冒出了汗珠。
2 e9 {- k7 G6 E" E* ?; V5 M

“剛剛是怎麼回事？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？”晴明問道，聲音溫柔而低沉。
; |# h( ?- d, a; f; m+ y+ \
“那個若野……他是壞人。他告訴我他可以帶我離開家，我就跟著他一起出來……沒想到，他說什麼要把我賣掉還賭債。我害怕極了，一直想要逃跑，卻被他看管起來，直到後來我們在樹林裡，我騙他說我摔破了腿，不能走，趁他低頭檢視的時候，用石頭砸暈了他。如果不是見到了你們，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找到回家的路。太可怕了……”少女的身體又微微顫抖起來。
- W$ x, t% c! q1 o  o* K
“呵呵，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啊。本來還擔心來得晚了，沒想到你自己解決了問題。不愧是……”說到這裡，晴明突然頓住了。而小竹此刻，卻因聽到晴明的稱讚一下子高興起來，沒有注意到晴明的語氣。


“對了，為什麼要離開家跑出來呢？”晴明不露痕跡地轉換了話題。
/ Z+ |2 C" A* }: |. U3 }" g
' W! V9 |$ Q5 j. V  W" [4 z“因為……因為若野說，他要帶我去找晴明君……”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，聲音已經非常低了。
/ x3 O. I) ]9 ]- S# I. M: Q
“找我？”晴明蹙起了眉。“有什麼事嗎？”

7 n! ~0 z5 n+ l3 S“嗯……其實也沒什麼事……”少女有點慌張地答道，同時將臉深埋進晴明的狩衣之中。
' R/ n1 \( o% \$ q* \7 m
“這樣啊，”晴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。“那麼這次之後，可要多加小心，不要隨便輕信別人了。”


% [" z" F: F* P& L3 r$ ^# x  K“知道了。不過……不是有晴明君嗎？”
1 `8 }, @. e: o" y3 R- t  r
“唔？”

( g3 W* U0 n. {! B7 J“是父親說的，”少女仰起臉，目光中有著信任與依賴的神色。“他說晴明是我的保護人，所以，無論我出了什麼事，晴明都會幫助我的。對嗎？”

“……對。”
/ a. D3 z. X! o0 k8 J
聽到這句遲疑卻肯定的答覆，博雅驚訝地抬起頭來。少女露出了安心的微笑，而博雅卻注意到，晴明的臉上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，有點像洞悉世事的憐憫與無奈。
9 i  Z% u  ?; i1 c( n6 Z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$ V" N' Y( D) w9 {! d0 A! P1 A
* ]" ~; d/ z; V4 F3 a" b( G% X
1 x% d# l, h8 f三人回到了前川幸永家中，幸永自然是喜出望外，晴明卻仍是一貫的冷靜神色。和幸永道了別，正準備與博雅一起出門，少女奔了出來。
& v& A! G/ H. C' W
4 d& L7 y/ R* y& j- |“這個送給您。”她將一卷東西交給了晴明，同時紅了臉。“是我讓若野教我畫的……”

“是畫？”
' |# w& o& `/ z/ ?1 [
“嗯。”見晴明準備打開它，小竹立刻出聲阻止。“不是現在……請您回去之後再打開，好嗎？”
- I( e) S7 D2 p. O
“好。不過，可以先告訴我畫的是什麼？”
1 ^, Q# z1 G* m7 Z0 \% r
/ ^0 k9 I, o0 Y9 H3 z“是……是可以保佑我的神明。”少女的臉上綻出羞澀的微笑，如同花朵在陽光下驟然盛開。
, X% ]6 v! m0 S& D. v
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`
, J$ @3 U- m4 P
% z5 w/ r5 c9 j. a( t: a第四章
2 q8 T/ [% O5 L7 n; S* J

1 ~. y& j6 ]/ S6 R8 X. y/ d$ s7 P“不打算看看那幅畫嗎？”此刻兩人正坐在牛車內，陰陽師沒精打采地靠著車壁，相反，武士倒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，咧開了大嘴起勁地笑著，模樣就象挖到了什麼寶貝。

“喂，究竟有沒有聽到啊！”看見好友索性閉上眼睛，武士不高興地拉長了下脣。“看看畫的是什麼也好，畢竟是那姑娘送的……”
) _/ `( w( o$ }, m! s' x
2 Z) i- H, E4 ^, u' }  f' j* e“不想看。”晴明簡單地回答道。

“真不象話！”博雅的臉拉得更長了。“未免太無情了吧？”

0 J: A( }0 u  A( J  ]8 S“嗯？”晴明睜開了眼。

/ W# g/ `: M6 H: O( q' t3 X“嗨，連我都看出來了，你就別抵賴啦。那姑娘對你可是含情脈脈，還有，你不是對人家說了要保護她嗎？說起來晴明還真是奸詐啊，這樣的事居然一直瞞著我……”

  j4 ?5 q  a1 R- X: i“不是那樣的。”晴明打斷了博雅口沫橫飛的猜測，簡單地回答道。

) @% q4 r4 K' d, `- O“什麼？！”
0 p  v8 F; m+ z& d4 _5 q& G$ q
6 T9 N% V, Z# n/ V, |4 T  k- S" y“我的意思是，你猜錯了。”晴明似笑非笑地說。“她的保護人並不是我，我只是代行職責而已。”

- W* u# G# t, q+ F“啊？”這回輪到博雅張口結舌了。

“呵呵，不過，你很快就可以見到。”
0 I- f" c" b' y( G- t

9 ~6 p" ~: `6 [2 ^! y% S+ Q+ M0 D牛車在一處荒僻的地方停住了。推開柴門，內裡是一個幽靜的小小庭院。一派秋天景色映入眼簾，庭院裡紅葉正濃，因為風吹的緣故，一片片飄落在晴明的白色狩衣上，看上去有幽雅之趣。偌大的庭院中空無一人，連落葉的聲音都可以清楚聽見。
5 B6 Z, a, d# p! I: \
' i# b8 K1 b, }5 k8 }/ y/ j! p( n
“你來了，晴明君。”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。並不清脆，甚至也談不上動聽，但不知為何，卻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倦慵之意，仿佛香醇的美酒，令人未飲先醉。氤氳的光線中隱隱透出簾中人影，不知何處傳來一陣桂花的香氣，沁人心脾。
* V  t& l1 j! N8 n' B- V
晴明在簾外坐了下來，一反常態地恭敬。

“許久不見。”

# j7 N: c% O3 q$ s$ \" Z( ]“嗯……事情解決了嗎？”

5 w! Z' Z- Y' C“解決了，很順利。”

“非常感謝。”
: y6 X* s  u+ @
: d5 G$ z7 T. P4 u8 U/ ?: Z: z“不必客氣。”
7 m9 y6 O& x! e/ O" P; g3 [% q

3 v7 Q9 Q6 H7 T  O) A最普通不過的對話，然而或許是此地環境使然，總覺得暗藏玄機。

, ~; i! b" R. Y# e3 m9 M( C“那孩子……讓您多費心了。”簾中的女人說道。
3 Z* f" T6 k1 \% r
' Y  i) p7 e' ^$ T' e) f- C1 G“……一直沒有讓她知道，這樣好嗎？”
2 w; N+ w% v0 P
, \8 M( ~. z+ o. ^8 X7 i6 s/ R; t女人靜了下來。過了很長時間聲音再度響起，倘若不用心去聽，察覺不到聲音中一些細微的變化。
9 D1 e# x9 I4 Z6 G! D2 ?1 |1 V: Q
  s- s& e- ~3 V2 |“就這樣吧。她現在這樣，很好。”
, Y4 [; k& m4 y9 I
$ _: K7 f& X* Z; A% D, S) V; L“謹遵命。”

晴明站起身來，作出告別的姿勢，然而又重新坐了下來。
. s+ M+ }' W6 F1 o; t
“您還有什麼事？”
2 B6 c" E& e# N8 q
8 ^; W" R  |, B+ R6 }9 e“小小願望，尚請俯允。”

“請說。”

8 P3 D; p+ c1 s, a“能否再見一面？”

! g3 \% V7 h; F& R: v# _9 `3 j
“呃……”這一聲卻是博雅發出的。自從進了這個院子，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，也許是這裡入骨沁心的莫名優雅氣氛讓人覺得，一旦多言妄動，便配不起這樣的地方了。然而那女人的聲音實在是太過魅惑，令聽過它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產生急欲一見的渴望。

5 s( k$ l5 ]$ u8 F8 o簾中再次沉寂下來，過了不久，竹簾微微動了一下。不知為何，博雅的心跳在此刻突然加快，喉嚨也不由自主地發乾。


+ R; r. ]4 O" B0 g# A( b* I6 d從簾後伸出的是一隻修長的手，手上拈著一片楓葉。葉子的顏色鮮紅，更襯得那一隻手潔白如玉。
  E' P) i7 _7 c, V& y: m2 M
% ]1 f% b( w+ h2 Z“葉落當秋至，殘紅亦可嘆。我今無色相，安得請君觀？”
, y; B6 S9 Q2 T( ?$ J# ?
* v3 U: S' m" ~6 v1 e( _' L# F悠然的吟誦聲彌散開來，融入一派秋色之中。
5 I. v; b; w% v6 x
“明白了。”晴明接過了那片紅葉，再次恭敬施禮，與博雅一同走出了院門。這一去，不再回頭。

2 I( {7 ]+ m3 ]) P3 \) o& K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+ v. W3 r7 d1 S  V3 T

兩人回到一條戾橋宅第的時候，夜已經很深了。一輪圓滿無缺的月亮掛在空中，映得整個院子清澄如同水洗。
$ l5 _3 e/ Q) G3 {+ T2 P' ~' Y, {

. J& Y4 m4 _6 L8 D5 c% L“這回是真的解決了。”晴明舒舒服服地在廊下坐了下來，接過蜜蟲遞來的酒杯。看他現在的懶散模樣，即使是天上突然掉下一個霹靂，也不能讓他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來。

( Y1 J6 O5 ]$ `$ F1 M6 r" T“什麼？這樣就算解決了？”博雅突然叫了起來，聲音之大連蜜蟲都吃了一驚。
& n- m; b2 U& r
“嗯？”這個反應顯然也出乎晴明的意料。“怎麼了，博雅？”

  F' d: \$ B# }* Z! D; D. q& Q- d1 i“呃……對不起，”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的博雅臉孔紅了一下。“不過，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沒弄清楚……”

: c$ ^$ h) Y# A* Y+ {% y“那麼，你想知道什麼呢？”晴明臉上出現了熟悉的促狹微笑。“這樣吧，關於這件事，我可以如實解答你的三個問題。只不過，一旦你問完，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。這樣行嗎？”

3 F: K- W0 h& P# i. O; H“行！”武士立刻來了精神。但想了想，卻又覺得不解之處甚多，無從問起。最終決定，還是從事情的起源入手。
) \/ }" m6 _; k1 ]% A5 C
) _! Z! u( K+ @, T) U6 T
' c  S3 R* @+ q, m2 l0 T“式神送來的木匣是什麼意思？

“哦，你是說那支枯萎的撫子花？是一個女人請求我救她的孩子。”

' k+ d( z# n6 e) ]% R6 `3 L! h: u' B“女人……孩子……”博雅的眼前倏然一亮。“難道，那女人便是前川幸永的妻子，小竹姑娘的母親？”
, b! |0 a! Z1 B1 R( g$ g8 s
“答對了一半。她是小竹的母親，卻不是幸永的妻子。”晴明笑容可掬地說道。“不過，這應該是第二個問題了。”
  \. [& Q  |; U2 E
“啊？這個也算……”剛想說出那個“嗎”字，突然想到，這樣一來，就成了第三個問題，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- H3 V% m; y7 p: {
“哈哈，博雅。反應相當快呢。好吧，最後一個。”
) B5 C) `# o* p# w; p; s2 f
; h* ~" G) G3 x: B6 \* C7 Z“這……”博雅拼命地抓撓著頭皮，冷不防迸出了一句。“晴明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？”

5 k! z/ g& x2 |8 f* Y9 }& E: b
9 _* Q; b7 Y6 n2 E! h: T0 B+ t一陣默然。博雅疑惑地抬起頭，卻發現晴明舉杯不語，眼神停留在夜色最暗處。
! m8 T! K; o6 G! J, U5 ~5 u2 p
2 w. m' U& G/ t% B3 I, x$ g( i, H“喂？”博雅試探地叫了一聲。

“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愛戀之咒的事情嗎？”

9 j4 c- p0 y, o' E2 n; z“記得。”
+ Z4 v" x4 E. V; V
“是她。”

4 z2 K3 y6 g3 H: M“誰？”

3 _( O) ?$ g2 b$ M. k“小院中的女人。她是教會我愛戀這個咒的人。”

- b; q1 D$ V( f7 z- c( C5 t9 q“啊！”

博雅張大了嘴，不知說什麼是好。
; R( O2 x4 R7 h0 c7 c. B$ b

“不早了，還是回去吧。”陰陽師如常說道。“明天來的時候，記得帶上幾尾香魚。”
1 S% W0 B, ]- V& N
. @3 j6 K5 L/ s# j+ x+ u# I“好。”
# w3 S7 t, u) f# O8 s) I1 W
3 K1 }& {6 Y/ k3 ?0 l2 \  b
( _" m( ~9 `4 q) i博雅的身影消失了。晴明從袖中取出了小竹交給他的那幅畫，緩緩打開。畫上是一個白衣男子，紅潤的嘴脣含著漫不經心的微笑。
/ P" {  D* a* `0 X0 C
$ T4 X" ?& F& o: L$ k5 U: }- S# N“我不是守護你的神明。”陰陽師自語道。“但你的神明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，一直守護著你。”
4 Q6 v: @$ G5 ?: C; G4 t$ Q* w
2 Q+ l" a$ N/ e9 [9 J卷軸在秋風中飄然落下，上面的墨跡逐漸變淡，化成一片模糊。

8 x9 l% l( X; ^' Z+ b
（完結）
/ w+ h' z/ x1 z$ ^4 N